石牌青年作家杜爱华作品选登——《母亲的灶火》

    七岁时，父母领着我们兄妹三人从大伯家分出来，另立了门户。从那以后，每到生火做饭时，母亲便扯起嗓子叫我：“二丫，做饭了，快来着火！”母亲是严厉的，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，三步两步跑到灶膛前坐好。
　　母亲先用麦草把灶膛的火引成熊熊之势，因为我总是弄上满地、满身的灰也难以把火引燃。母亲在灶前麻利地烧水、炒菜、蒸饭，不忘叮嘱我火大火小。我也不敢有丝毫马虎，手里不停地往灶膛里添柴火，眼睛骨碌碌地随着母亲的影子转，生怕熄了火或火大糊了锅。
　　柴火堆放在柴窝里。一般都是麦草、豆秆、棉梗之类。这些柴火火劲小，要不停地添加才不致于熄灭。也有劈柴。父亲把它们锯成一小截一小截，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灶门口。劈柴火劲大，一般不用。在灶膛架劈柴是有技巧的，柴火必须架空，能通风，否则便不能充分燃烧。通常是父亲架好了柴，我招呼着，慢慢添加。可有时候不知不觉就把火加灭了，母亲这时会呵斥我，说我不用心，因为我总是和躲在柴火堆里的猫啊狗啊疯闹，闹着闹着便忘了加火。和我一起挨批的还有我的猫狗，它们见母亲大声地斥责，便知趣地躲了开去，只剩下我使劲用掏火棍搅和着灶膛下的灰烬。
　　后来，父亲在灶口和灶台间砌了一堵墙，从灶膛里扑出来的柴灰就落不到锅里了，这样卫生。可我和母亲之间也被那堵墙隔开了。我这边成了柴房，我要不断地起身绕过那堵墙，跑到母亲旁边问火该大还是该小了。
　　再者，如果天黑后做晚饭，灯光被那堵墙齐刷刷地切断了，我被扔在了黑暗之中。我一个人坐在灶门前，心里有些惧怕。农村的孩子是怕黑的，至少我是。这时，我就猫着腰，除了从身边拿柴火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灶膛里的火左摇右摆地扭动着身子舞蹈。这时，我最希望我的猫狗走过来，我就把他们搂在怀里壮胆。或者是父亲能拿着锯子走过来，在靠近门的地方，借着泻进柴房的灯光，“呼哧呼哧”一下一下地锯柴火。
　　待我们兄妹长大陆续离了家后，父母的身体也衰老了下去。做饭时，父亲偶尔也给母亲添火，但父亲总有做不完的农活，母亲便要绕着那堵墙跑前跑后招呼了灶里，又要招呼锅里。我们合计着给母亲买回了液化气灶，可母亲总说年岁大，液化气灶的火势来得太猛，怕出了什么故障，弃之没用。农村灌气不方便，液化气的价格也一直涨个不停，母亲干脆把它收了起来。我们兄妹回家时，母亲也是一个人颠前颠后忙碌着，却不再让我们去灶门前着火，说是怕灶灰脏了我们的衣裳。
　　2008年，。。府扶植农村修建使用沼气灶，母亲第一批参加了。再回家时，母亲高兴地引着我们参观她的沼气池，说沼气灶方便实用多了，又经济又卫生。她和父亲也不再愁弄柴火了。母亲还激动地说，市长还打过我们家电话，询问沼气灶的修建和使用情况。母亲边说边打开了灶火，火苗蹿了出来，红红的灶火泛着蓝蓝的火晕，像母亲开心的笑脸，更像这红红火火一路向前的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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