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苇飞雪 发表于 2024-3-26 09:33:47

坚实的脚印(邱启鑫著)--第二章:学路春秋:寻找希望


第二章学路春秋

寻找希望

1961年夏,在石牌镇与康桥湖之间,在扁担、镰刀与芦苇的交响曲中,很快过去了。
深秋的一天,我上街经过寺门口,看见很多人围在寺前墙边,看墙上贴的广告。挤进围观的人群一看,原来是钟祥县农机局举办拖拉机训练班的招生广告,对象是初中毕业生。经考试合格后,培训一年,安排驾驶拖拉机。我看后顿时兴奋不已。当拖拉机驾驶员,正合我的心意。从事技术性的工作有前途。我找住在东街的同学邓锡祖一聊,竟不谋而合,商量决定一同去县城报考。两家父母也很支持。
到了应考的时间,我和邓锡祖冒雨乘船赶到钟祥城关,很快到小东门外农机局报名。局里一个操外地口音、知识分子模样的年轻人,接待了我俩。他看了我俩的初中毕业证,又见我俩人也长得很精明,说虽然统一考试己过,我们来迟了点,但可以在他办公室补考。我们喜之不胜,心想,这人真好。
当时,他就发给了我们语文、数学两张试卷,我们俩人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做完了试卷。他当场阅卷打分,告诉我们说,你们被录取了,回去等候通知吧。我们俩人喜出望外,没想这么顺利就录取了,心中充满了对这位主考人的感激之情。后来这位主考人,就是我在钟祥县拖拉机训练班的授课老师陈传俊。他毕业于南京农机学院,分配到钟祥县农机局工作。
回家不久,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。报到的地点是汉江边的钟祥县国营桐木嶺农场。

1961年9月我挑着行李,怀揣着父母给我的几元钱,与邓锡祖二人一同从石牌乘船到钟祥,在县城过了一夜。那时交通落后,从县城到全县各地很少有公路,更没有汽车。次日又在皇庄码头,转乘钟祥至襄樊的客轮,到磷矿镇码头下船。我们俩人挑着行李一路走一路问,在一片荒湖靠山边的一处山坡上,才找到了钟祥县拖拉机训练班。这是设在桐木嶺农场的校址,一处三正两厢的干打垒茅草屋。我分住东厢房。没有床,在地上铺稻草,把被子打开挨个垫上,上十人挤一间小屋子,就算安顿下来了。
报到后我有些失望,这里并没有我想像的学校模样,好在全县各地约120名同学,都很亲热,聚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家庭,闹哄之中没有寂寞感,很好玩。
这里除了艰苦还是艰苦。住的是稻草铺的地铺。吃的是大麦粥,而且一天只吃两顿饭,每顿只能吃到一碗。喝的水是从堰塘里挑来的生水。很少有菜吃。不过比在家挨饿强,何况是免费的呢。夜晚睡觉时,一间屋子点一盏煤油马灯。有一次,我旁边睡的一个同学突然大叫起来,原来从草屋顶上掉下一大条蜈蚣,落在他枕头旁,好在没把他咬着。这吓得我们都提心吊胆,生怕被蛇、蜈蚣等毒虫咬伤。
头几天没上课,学校就安排我们上山割柴禾(茅草)。当时,我十六岁了,正长身体,一碗麦米粥是吃不饱的,就在劳动间隙,约邓锡祖(后任钟祥市农机局副局长,现退休)去摘酸枣(像小红灯笼一样的山渣果)充饥,或者去捡红薯。农民将红薯刨挖后,总有些遗留的,这在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美食。
在桐木嶺农场过了一段时间,训练班搬到了钟祥县胡集中学。在那里我们才有了正规的寝室,转入了正常的学习。
学习期间的一件事,让我至今难以忘怀。        1961年深秋,培训班放三天假。离家几个月了,我很想家。有钱的同学       
都从汉江转斗湾码头乘客轮回家。我和邓锡祖无钱乘船,商量步行。估计从
胡集到石牌不过百把华里。

那天早上,我俩天不亮就起床,见下着小雨,就头顶一小块油布,赤着脚,向家乡的方向开始长途跋涉。因为想家,劲头十足。从胡集出发往南沿汉江边的桐木嶺农场--朱堡铺-磷矿镇这条路线行走。走过磷矿镇,到达游家集,买馍馍吃时,顺便打听到石牌的路。中午巳过,只走了将近一半路程,且体力也消耗了不少,只有抄近路才行。我们商定不走延山头、文集、塘港这条大路,而是从游家集沿磷矿的山脚直越北山(康家店)达塘港上大路回石牌。目标确定后,我们抄小路直奔冷水北山康家店。可一到冷水北山北面山脚下,却遇到了一望无边的芦苇荒湖,无路可走了,我们就找打猎的人问路。打猎人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们两个孩子,热情地指了方向,还说天色已晚,注意马狼野兽。恐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,但我们还是鼓起勇气,按猎人指的方向,在芦苇湖里顺着打猎人踏出的一条小路,向北山上的康家店急奔。好不容易穿过了芦苇湖,又开始翻越北山。走到北山康家店时遇到学生放晚学回家,更着急了。站在山上眺望远处汉江边上的塘港,估计还有二十多华里路程。沿途农舍己冒起炊烟了,就急得慌不择路,望着塘港的直线方向,穿田梗,过沟壑,不顾一切地直奔塘港。这样跌跌撞撞约莫急奔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塘港,这时夜幕降临了。坐在塘港到石牌的大路旁,向身后一片黑黝黝北山望去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虽然还得走二十华里,但巳是坦途塾路,心里就平静多了。只在此时,我们才感觉肚子已饿,脚和腿子都很疼,走不动了。但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家了,劲头又来了,就咬起牙继续前进。好在这条通往石牌的大路旁都有村庄,走夜路不必害怕。
九点多到石牌,父母和兄妹见了都围着我惊叹不已,说我胆子真大。我瘫坐在椅子上,尽管双腿疼得动弹不得,但心里却热乎乎的。母亲端来高梁米饭我吃了,又打来热水给我洗脚,才发现我的十个脚趾都走得紫了血!母亲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脚,父亲坐在一旁鼓励说:“不吃苦中苦,哪能人上人?"这句话给了我力量,深深地感到了父母对儿女的真爱和希望。在家休息了一天,第三天又依依不舍地离家乘轮船回到胡集中学继续上课。

这一次的冒险长途跋涉,是我一生吃苦耐劳精神锻炼的开头。几十年来,凡遇到困难,我就想起父亲说的这句话。只要勇于吃苦,就能战胜困难。后来训练班又搬到县城东郊肖店县农科所。
1962年获得了《结业证书》,新中国建立后,钟祥县第一期拖拉机训练班的一年学习就这样结束了,这为我后来从事七年农业机械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在我42年漫长的工作岁月中,由组织安排的离职学习共有四次之多。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大学,它们使我的文化、专业素质和政治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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